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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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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UTY:7月刊封面來啦!《beauty》給你更多精彩!時尚, 是矛盾的碰撞, 是兩個不同領域的結合, 是自然趨向和諧的天性, 感謝兩位模特, 感謝模特提供者以及服裝配飾讚助者. @封緣 @黎秋川。”

“這是什麽?我眼睛瞎了嗎?時尚雜志上沒有小姐姐而是兩只動物?”

“你們不覺得這兩只動物眼熟嗎?這不就是黎秋川和封緣的寵物!?”

“官微還艾特了他倆, 信息量好大, 我懵了。”

短短幾個小時, 王老帽和小芳上雜志這件事就出了圈。開始網友也只是湊個熱鬧,但在吃瓜群眾的科普下, 頓時明白了。夏華今天也上了《佳人》的封面,不一樣的雜志,一樣的主題,王老帽和小芳就高級了很多,這不就是明著打臉嘛。看來夏華盯著人炒作不成, 終於把人給惹怒了。

夏華看到那張圖片的一瞬間, 就被炸懵了, 瞪大眼抖著唇久久回不了神。

她助理看她盯著手機看半天不說話, 有些嚇到了, 輕輕推了她一下:“夏姐, 夏姐你別生氣啊, 不就是一份雜志嘛, 你、你別放在心上。”

夏華的肩膀一震,她慢慢放下手機,半晌從嗓子裏溢出一聲抽泣, 委屈道:“他們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主題和我的差不多,這不是把我的臉放在地上踩嗎?”

兩只畜生都能上《beauty》,憑什麽她就只能上《佳人》?她一想到外界說她不如兩只畜生,就氣得忍不住渾身發抖。

小助心想您也知道封緣的性格,惹了她能有好嗎?但是夏華畢竟是自己老板,該勸也得勸,只好盡力安慰:“您別多想,也許別人沒想到這一層呢,左右不過是時尚圈的事,群眾沒兩天就忘了。”

夏華紅著眼低吼:“你懂什麽,時尚圈才是最難搞的,以後我無論上什麽雜志都會有人記得我曾被兩只畜生比下去!”

說完,她猛地把手機往旁邊一摔,捂著臉痛哭起來。

小助理暗嘆一聲,再也不勸了。

夏華因為被封緣暗著警告這一下就消停了很多,封緣沒那麽多時間理她,倒是王老帽第一次上封面,她頗有種自家“兒子”初長成的自豪感,興沖沖地搞個抽獎,抽中就送小芳的同款鉆石花環。眼看著幾百萬的轉發出去,“王老帽”已經成為新一代網紅,她老懷安慰。

黎秋川剛和別的演員對完戲,他繞過拍攝花絮的攝影師走了過去,一看見她這得意的小模樣就忍不住眼角一彎,遞給她一瓶水:“花了這麽多錢,心裏舒坦了?”

封緣喝了一口:“錢不是問題,問題是如何讓我開心。”

黎秋川無奈一笑,坐在她身邊拇指在劇本上快速一搓,紙張嘩啦啦地一響,他的指尖在最後幾頁上一定,突然問“電影快要殺青了,在劇組裏的這段時間你過得開心嗎?”

封緣的視線從手機轉移到對方的臉上,對方微笑地看著她,明明是春風化雨的微笑,但那雙眸子卻像是午間湖面的瀲灩,讓人不可逼視。

封緣的視線不由得一轉,視線自然落到他的手上,看著那剩下薄薄的幾張劇本,眼前晃過在劇組裏的一幕幕,她以為自己會在這裏度日如年,沒想到一轉眼就已經快要結束了。

她回過神,含糊地道:“還、還行吧。”

黎秋川點頭:“那我知道了,你很開心。”

封緣不由得瞪他:“你怎麽又知道了?”

黎秋川指了指自己的眼:“我親眼看見的。”

她嘴角一撇:“瞎說。”

黎秋川但笑不語,他是演員,演員不僅要有將劇本具象化的能力,也要有善於觀察生活的素養。封緣剛才眨眼比平時快了半秒,臉頰緊繃但嘴角含笑,這是隱藏不住高興的表現。他雖明白,卻不點破。

他轉移話題道:“這幾天要殺青,劉導心裏很難受,連飯都少吃了一碗。”

封緣:“四碗和五碗有區別嗎?況且殺青有什麽好難受的,以後各奔東西尋找下一個人生目標唄。”

黎秋川挑眉:“我以為你會很難受。”

封緣冷笑:“所有人都殺青了,我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黎秋川但笑不語。

在封緣的認知裏,殺青就是一刀兩斷,沒想到卻是軟刀子割肉,又疼又磨人。

劇組裏第一個殺青的是女主之一的丁竹蕓,丁竹蕓是個老戲骨,拍過的戲不知道有多少,但頭一次感觸這麽深,這個劇組不是她待過的最好的,卻是最舒心的。

組裏的人除了封緣都紅了眼眶,她和黎秋川各自送上了一捧花。拍集體照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擠誰,兩個人瞬間被擠到了中間,封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圍了起來,旁邊緊緊地挨著黎秋川。

她頭一次和對方挨得如此之近,覺得半邊身體都在發麻,黎秋川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誰扔了兩捧花,黎秋川順手接了過來,拿不過來就隨手給了她。

封緣:“......”她莫名覺得這個場景有些不對勁,偏偏黎秋川在她耳邊又輕又快地道:“小心點,站不穩就靠著我。”

那聲音如此之近,像是一小片被陽光灼掉的葉子猛地在她的耳邊一搔,她下意識地一縮脖子,惱羞成怒地看著他。

偏偏攝影師還在喊:“封姐,黎哥看鏡頭!”

“一二三!茄子!”

哢嚓!她嘴角含笑卻吊著眼梢,黎秋川忍俊不禁的表情就這麽被定格在照片裏。

如果第一個人殺青封緣還沒有那麽多感觸,那麽第二個人、第三個人就讓她慢慢地明白,《不覆》是真的要結束了。

另一名女主石恩琪很是感性,她殺青的時候抱著捧花哭得泣不成聲,哽咽地說這個劇組簡直太好了,投資人不作妖,男主演技好人品也好,一想到以後還要給那些耍大牌的小鮮肉們當配角,她就有些心塞。

眾人趕緊安慰兩句,石恩琪握住封緣和黎秋川的手,說她也隱約知道網上的那些事,但年輕人嘛有誤會隨便說說就解開了,再說封緣和黎秋川在這幾個月以來處得不是挺好的嘛,以後一定要常聯系。

封緣和黎秋川對視一眼,對方意味深長地一笑,她卻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猛地低下了頭。

她還有星辰大海還要征服,才不會和對方常聯系呢......

七月中旬,《不覆》劇組終於等來了男主的殺青。因為最後一幕是重頭戲,導演先把配角的戲拍完,所以黎秋川就被安排到了晚上。

封緣出門的時候,發現天氣很是陰沈,一層層的雲彩像是要壓下來似的沈甸甸的,她深吸一口氣,卻似乎吸到了海邊的冰涼的空氣。

小蔣在她身後忙著找人收拾東西,看著院子裏的小花小草,也忍不住唏噓,沒想到才住了不過一個多月,就對這裏有感情了。這小地方雖然處處不方便,但一離開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

封緣看他發呆,催促了一句,小蔣趕緊跟上,看著她平靜的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姐,劇組就要殺青了,咱們馬上就走了,你就沒有舍不得嗎?”

“有什麽好舍不得的。”封緣戴上墨鏡:“早點拍完早點完成任務,再說你喜歡擠在這個小破地方?”

小蔣一想,這地方好是好,但讓他一直在這裏他也是不幹的:“還是回去好。”

封緣坐上車,她看了一眼頭頂陰沈的天氣,莫名地心情有些浮躁,不由得捏了一下眉心。

到片場的時候,發現臨時攝影棚已經被拆得七七八八了,片場裏有條不紊地忙著,只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些發沈。她找到劉育偉,劉育偉這幾天是最累的,他明顯地瘦了兩圈,但

雙下巴還堅.挺地存在著。

他抹了一把汗,看著封緣道:“今天白天沒什麽事,小黎的戲得排到後半夜了,你要不然現在就抓緊時間收拾東西吧。”

她道:“我又不用親自收拾東西.....最後一場戲怎麽排到後半夜了?”

劉育偉指了指黎秋川笑道:“還是這小子唄,說什麽都讓其它演員先殺青,讓他們先回家,說他不急。”

封緣順著劉育偉的指尖看了一眼在墻角讀劇本的黎秋川,對方穿得單薄,冷風掀起微長的劉海露出清雋的眉眼,那人好像始終都是這樣,無論是開拍前還是快到殺青,似乎永遠以別人為先,卻看不出一點是得意或懊悔的模樣,似乎顧慮周全已經是他的本能。

她長睫一顫,收回了視線。

劉育偉看著手上的最後一頁劇本,感慨地拍了拍肚皮:“真沒想到啊,開拍前我以為咱們這個劇組會半路散夥,也可能雞飛狗跳,沒想到就這麽有驚無險地拍完了。”

封緣看著劇本上最後的落款“顧頤”,也有些恍惚。

《不覆》的劇本一度成為了她的執念,當初她無數次地想過,無論是電影還是電視劇甚至是形式,只要能把《不覆》公布到大眾面前,接受觀眾的認可,那就相當於完成了母親的遺願。

可如今電影拍完,她又有種不真實感。

封緣坐在片場裏,看著演員們來來走走,終於到了午夜,在角落醞釀了一天情緒的黎秋川終於站了起來,他現在要拍《不覆》的最後一幕:陳海之死。

陳海經歷了三世,終於明白自己的存在才是對兩個女人的最大威脅,最後一世,他在悲劇尚沒有發生的時候,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一個鏡頭,陳海沒有說話,他只是用那雙平靜且滄桑的眸子穿過房梁下的繩子,看向無盡的夜空。回想起自己命運多舛的一生,沈默地閉上了眼。

封緣看著黎秋川走向攝影棚,她沒有進去,只是看著裏面的燈光由白變黃,偌大的片場,只有這一處光亮。片刻,裏面傳開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封緣看不到,但每個場景都在她的腦海裏演練過無數次。

終於,燈光由黃變亮,裏面傳出來劉育偉又是放松又是興奮的低吼:“好!卡!正式殺青!!!”

攝影棚內頓時傳來歡呼聲。封緣轉過頭拿起黎秋川放在桌上的劇本,一個人慢慢地走了出去。

淩晨,海邊的空氣微涼。山頂上能看到海天相接的交界線處是一片深藍,海浪的聲音一波一波地傳來,偶爾還能聽到風的呼嚎。

封緣坐在懸崖邊,手指放在劇本上,若有似無地嘆了一口氣。

本來以為《不覆》拍完,自己可以松一口氣,更可能歡欣鼓舞,但沒想到還是莫名地覺得心口有一塊石頭壓著,沈甸甸地,拉扯著她欣喜的情緒,還莫名地加上了一份惆悵。

她想起自己和黎秋川說過自己一定不會難過,就有些氣惱,然而誰能相處幾個月卻一點感情都沒有呢,她又不是機器人。她這麽安慰自己。但手指卻一直在黎秋川的筆跡上輕輕地搓動,就像是要把那些煩人的情緒搓掉一般。

遠處,深藍隱隱變得微白,海風掀起她的劉海,她瞇起眼。

不知何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感到身上一暖,這熟悉的氣息讓她下意識地就知道是誰,她趕緊把劇本塞到屁股下面:“你不是剛拍完嗎,還不回去休息?”

“這句話我也想問你。”黎秋川微微一笑,眸光比星光還要晶瑩:“這個組裏你不比誰輕松,好不容易殺青了還不好好睡一覺。”

封緣看他連戲服都沒換,雖然面帶笑意,但胸膛微微起伏語氣也帶著明顯的氣喘,她內心不由得一動:“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黎秋川但笑不語,他從背後拿出兩罐啤酒,一罐貼在她臉上,那溫度涼讓她渾身一顫:“剛才組裏要喝酒慶祝,我看你不在,小蔣也在找,就猜到你肯定又是一個人走了,這附近安靜的地方就只有這麽一處......”

封緣接過啤酒,無語地道:“這你也能猜到....”又轉而一想,黎秋川似乎無所不知,他知道自己的喜好,又知道自己的習慣,要不是對方就是一個性格周全的人,她還真忍不住多想.....

她向旁邊挪了個位置,只是這一挪自然就暴露了身.下的那幾頁劇本,黎秋川隱約地看到,卻不多問。只是眼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層。

他坐在封緣的旁邊,兩人默契地撞了一下酒罐,在海風的吹拂中,靜默地看著遠方。他看著遠處的海天一色,低聲道:“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進組的時候還歷歷在目,轉眼間就已經殺青了。”

封緣默默點頭,她的思緒也似乎隨著海風蕩起來,回到了黎秋川剛進組的第一天,她當時氣得都快爆炸,沒想到最後竟然認同了這個人。如果有人跟三個月前的自己說她有一天會認同黎秋川還能和他一起平靜地坐在海邊喝酒,她會不屑一笑嘲諷死那個人吧。

想到這裏,她也是忍俊不禁。

黎秋川把玩著罐子卻不喝,笑道:“我還記得你當時帶著墨鏡天天盯著我的模樣,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封緣回頭,有些好奇,他一笑:“我在想,這人真像是小芳.....隨時上爪撓我的模樣。”

封緣:“.....”

她捏著罐子不僅有些氣惱,這是看她容忍度變高就來挑釁她是吧:“你還想活著離開這片海域嗎?”

黎秋川頓時失笑,他拎著罐子擡手做投降狀:“好的,我不說了。我只是感嘆,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難與矛盾,不要驚慌也不要難過,畢竟.....時間會告訴我們一切。”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收回了笑意,聲音又輕又緩,隨著海邊風的呼嚎回旋著進入她的耳裏:“就像是你和我的關系,就像是《不覆》的成績。”

封緣捏著啤酒有些發怔,她低聲道:

“你說得對,時間就是答案。”

黎秋川把自己的啤酒打開,她下意識地想要攔住他:“你不是不能喝.....”

“這是告別的酒,不能不喝。”對方按住她的手,認真地說。

不知怎的,聽到“告別”兩個字,之前一直壓抑的情緒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洶湧地狂奔出來,順著她的血液一路奔襲來到她的胸口,撞得她一個悶痛。她這才意識到,《不覆》已經結束了,這部電影拍完了,以後可能天南海北,再也不見。

她的手指輕輕一顫,從黎秋川的手下抽離開來,被海風一吹,卻吹不散上面灼熱的溫度。

黎秋川喝了一口酒,看著遠處漸漸升起的太陽,長出一口氣:“你上次說不知道我的言行是出於真心還是偽裝,其實我有時也分不清.....”他苦笑一聲,轉過頭來:“但是我喝了酒,這次我說的是實話....封緣。”

“嗯?”他一叫,她下意識地答。

黎秋川看著她眼睛,輕聲說:“《不覆》電影傾註了所有人的心血,我不能保證它是最好的,但它是無可取代的。你母親寫這本書不是為了控訴,也不是為了抱怨,她在最後的釋懷告訴我們,這可能是她人生的一種記錄。

哭過、痛過,掙紮過,無論結果如何已經是最好的一生了。所以....無論《不覆》的票房口碑如何,我都願意和你一起面對,只是你不要把它當做束縛,除了電影,你還有更好的明天。”

他說地又慢又輕,有的詞語輕得快要化到風裏,但封緣卻一個字一個字地聽清了,她看著對方,天邊橘黃的一條線從海面延到他的瞳孔,在那雙燃燒般絢麗的眸子裏,她仿佛看到在身後的某處海域,有一座無形的艦船無聲地崩塌了一個角。

也不知是否被第一縷陽光刺痛,她的眼角也有了晶瑩,她擡起啤酒,輕聲道:

“謝謝你,敬友情。”

黎秋川瞇了一下眼,他似乎對某種東西勝券在握,跟她一碰:

“敬.....情。”

中間的那個字,太輕了,化作呢喃碎在風裏。但總有一天會隨著新的風暴席卷回來,摧枯拉朽地沖進封緣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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